还记得四年前赴馆常驻那天,我坐在飞机上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中开始想象泰东北的样子。虽说我曾在曼谷留学,也曾去过北部、南部和东北部旅游,但对泰东北总体上还是比较陌生,印象中只有:好吃的东北菜、曼谷的泰东北出租车司机、保洁阿姨和拳击手。随着目的地临近,飞机不断下降,大片的田野映入眼帘。从机场到领馆的路上,车外景色和曼谷截然不同,没有熙熙攘攘的汽车,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宽广的农田、一排排矮小房屋和空荡荡的大马路。
到馆后,同事向我介绍,总领馆领区泰国东北部20府是泰国传统农业区,现代化程度有限。首先,泰东北普遍“靠天吃饭”,然而长年风雨不调、洪旱交替,土壤质量不高,导致农业产量产值偏低。加上该地区人口增加过快,经常面临粮食紧缺的状况。其次,泰东北超过一半的就业人口集中在农业,从事工业和服务业工作的相对较少,因此基础教育、生活水平和公共医疗的质量也相对较低,文盲率高于泰国平均水平。总的来说,泰东北人口约占全国人口的33%,而生产总值却不到全国的10%,可以说是全泰国最贫困的地区。
泰东北田间风貌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年中国脱贫攻坚进入倒计时,打赢脱贫攻坚战三年行动开局。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各地各部门认真贯彻精准扶贫方略,扎实推进脱贫攻坚,脱贫攻坚战取得显著成果。据国家统计局全国农村贫困监测调查,2018年全国农村贫困人口减少1386万人,贫困发生率比上年下降1.4个百分点。贫困地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371元,比上年增加994元,实际增速高于全国农村增速1.7个百分点。
那么作为泰国最贫困的泰东北地区,是否可通过借鉴学习中国扶贫经验一改贫困现状,成功逆袭呢?
带着这个问题,我开始慢慢寻找答案。
一、讲好中国故事,积极回应诉求
说起总领馆的泰东北扶贫合作工作,我的最初接触是在2018年8月17日,廖俊云总领事赴孔敬府公署向当地进行扶贫捐款,并向府尹分享中国精准扶贫经验,我和办公室主任陪同会见。当时府尹接过捐款激动不已,面对着现场的官员和媒体们,他高度赞赏习近平主席提出的精准扶贫政策,并提出向中国学习。他表示,泰国当前扶贫仍以捐款捐物的传统方式为主,而要想彻底脱贫必须让人们具备自力更生的能力。中国的精准扶贫是真正的“授人以渔”,希望总领馆安排孔敬官员到中国考察学习扶贫政策和具体做法。
2018年8月17日廖俊云总领事拜会府尹并向孔敬府扶贫捐款
会见结束后回馆路上,总领事便安排我电话通知大家马上准备开会。总领事回馆后立即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孔敬府官员赴华考察事宜,亲自联系广西扶贫示范地,并组织馆员制定详细的工作方案。
经过半年多精心筹备,扶贫访华团终于成行。2019年3月29日至30日,总领馆组织孔敬府副府尹善迪及孔敬全府26县县长一行近30人参访广西南宁市马山县古零攀岩小镇、小都百综合示范村、百色市平果县坡造镇感笔新村、林下养鸡集中区、种桑养蚕基地等具有代表性的扶贫脱贫示范项目,深入了解当地精准扶贫成功经验,亲身体会中国精准扶贫成效,并结合泰东北实际情况与广西方面探讨交流。
代表团回国后,善迪副府尹及县长代表特地来总领馆向总领事汇报交流考察学习心得。期间,作为翻译的我,也能充分感受到他们溢于言表的喜悦和兴奋。
他们眼中泛着光芒地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中国扶贫政策卓有成效,真正做到了泰国一直未能做到的“授人以渔”,值得学习!他们认为中国扶贫考察之行对代表团触动很大,一是驻村扶贫“一户一策”,通过对各贫困户具体分析,有针对性地设计切实可行的帮扶措施,让干部全覆盖结对帮扶贫困户。二是产业扶贫“一村一品”、“一县一业”,政府鼓励和推动企业解决贫困户就业、开展创业。代表团对马山县利用当地资源优势成功探索出的“体育+旅游+扶贫”发展模式印象尤为深刻,认为孔敬府面临的干旱、土地碱性成分大、不宜大规模发展农业等困境与马山县自然条件有一定相似性,马山县扶贫经验给代表团成员带来很多启发,为推动孔敬府自然环境开发利用提供了有益经验。我在翻译的过程中明显感到他们一改平日慢条斯理的“泰式语速”,而是迫不及待要一吐为快。
总领事祝贺代表团访华取得重要收获,进一步向其详细介绍了中国扶贫模式,并强调“灌水式”“输血式”的常规帮扶方式难以实现可持续脱贫,只有解决人的自我发展这一的根本问题,找到“贫根”,对症下药,实现“造血式”扶贫,才能挖断穷根、斩断贫困代际传递,使贫困人口彻底摆脱贫困。中国脱贫攻坚工作成功的重要举措与核心经验就是精准扶贫。总领事鼓励孔敬府借鉴中国经验,并结合孔敬府实际情况提出了可操作的意见建议,希望帮助孔敬府尽早带领当地人民脱贫。代表团连连致谢后如获至宝地高兴离开了,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从近3小时急速烧脑的中泰-泰中双方翻译中缓下来,脑海中满满都是他们感谢的画面,感到很荣幸经我翻译将中国扶贫模式传播的那种心潮澎湃。
二、结友扶贫开新局,因地制宜育良策
时间很快又到了8月,距离上次扶贫捐赠已满一年,总领馆将开启新一轮孔敬府扶贫捐赠,但我知道这次的扶贫捐赠与去年不同,因为精准扶贫将首次在孔敬落地。2019年8月9日,总领事代表中国驻孔敬总领馆向孔敬府进行扶贫捐赠时宣布,将与对方进一步交流合作,这次捐赠款将主要用于精准扶贫重点项目。府尹再次感谢总领馆组织孔敬府官员赴华考察扶贫项目,多次强调孔敬府正在研究如何把中国的精准扶贫方法运用到当地扶贫项目中,展现出将中国精准扶贫经验当地化的信心和决心。
孔敬府专门开会研究具体扶贫实施方案,并邀请总领馆派代表参会,我有幸作为代表之一得以参会。孔敬府在深入研究中国精准扶贫模式基础上,结合当地实际和泰东北特有“结友”习俗(pook xiao),制订了“结对子牵手拉钩共扶贫”项目,选派700多名府县官员与贫困户结友对口帮扶。具体操作上,由一名公务员、一名企业职员对口帮扶两户贫困户找工作、学手艺、创收入,即“1+1+2”对口扶贫模式,在全府开展“造血式”帮扶。孔敬府还原创了“量体裁衣”工作策略,结友扶贫公务员把贫困户“看做自己的家,同甘共苦”,到贫困户家调查研究分析致贫原因并定期汇报,记录家庭数据并形成数据库,再根据每个家庭具体特点和问题形成解决方案,我觉得这就是孔敬版的驻村扶贫政策。总领馆与孔敬府一直就扶贫工作保持密切沟通,定期交流新情况,并提出意见建议。
孔敬府尹向府内各部门公务员介绍“结对子”扶贫项目
终于,孔敬扶贫迎来高光时刻,2019年9月28日,孔敬府“结对子牵手拉钩共扶贫”结友仪式开启,标志着当地精准扶贫工作正式拉开帷幕。仪式上,府尹向大家介绍借鉴中国精准扶贫经验的“结对子扶贫”新模式并感谢总领馆对其扶贫工作的支持,邀请总领馆代表为结对子的公务员和贫困户系上白色祈福线。系线仪式完成后,大家向我们送来热烈的掌声。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仪式上出现了当地人过节才会有的特色习俗——吹竹笙,百姓欢天喜地,现场气氛热烈,可见当地人民对摆脱贫穷的深深渴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2019年9月28日“结对子牵手拉钩共扶贫”结友仪式
孔敬府“因户施策”帮助贫困户
三、授人以渔显成效,合作树立示范户
根据孔敬府社会发展厅统计,2019年8月孔敬府确定的第一批贫困线以下的贫困户为1174户。“结对子牵手拉钩共扶贫”项目实施1年后,2020年12月已有90%贫困户实现脱贫。
2021年1月13日,中泰孔敬结对子脱贫示范户启动仪式
一次总领事与府尹交谈中,了解到孔敬扶贫工作如火如荼,当地民众陆续脱贫,为进一步帮助孔敬府脱贫,深化中泰扶贫合作,总领馆与孔敬府达成一致意见,趁热打铁设立脱贫示范户。2021年1月13日,总领事出席中泰孔敬结对子脱贫示范户启动仪式。这户当地普通家庭在得到“结对子”帮扶后,通过养鸡、牛、鱼、蚯蚓、生产有机肥、种蔬菜等增加收入,生活上已能自给自足,真正实现了脱贫,住房得到很好的改善,小孩能够上学,一家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相信通过‘结对子扶贫’项目,能帮助所有贫困户摆脱贫困,共同走向稳定、富裕、可持续发展。”孔敬府副府尹萨塔自豪地对媒体说。“‘结对子’扶贫模式已得到泰国政府充分肯定。百姓家中和田间地头插着的中泰两国国旗,充分彰显出‘中泰一家亲’。中国是真心实意帮助我们,泰国百姓也是真心热爱和感谢中国。”
当地政府借鉴中国智慧,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使我深刻感受到中国精准扶贫经验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的魅力。
2021年12月8日,总领馆向孔敬府各县代表捐赠物资
2021年12月8日,总领馆再次走访中泰孔敬结对子脱贫示范户并举行向贫困户捐赠扶贫物资仪式。萨塔副府尹在捐赠仪式上再次激动的说:“中国减贫成功经验为世界各国提供了现实可行的借鉴,让世界了解精准扶贫的重要性和看到脱贫的可能,提供了解决贫困问题的勇气和经验。无论走到哪我们都会继续推广中国扶贫经验,以中国减贫模式为榜样,推动实现国家发展和民生改善。”
2022年3月25日,孔敬曼乍奇里县脱贫示范户住房改造交接仪式
2022年3月25日,杨宁副总领事赴孔敬曼乍奇里县出席总领馆资助的脱贫示范户住房改造交接仪式,这一户也是总领馆与孔敬府开展扶贫合作第二家脱贫示范户。从府尹致辞、当地官员讲话和贫困户的连声致谢中,我不仅感受到他们由衷的信任与感激之情,更深刻体会到,作为一线外交人员,讲好中国扶贫故事、分享中国扶贫成功经验的重要责任。
除了上述活动之外,总领馆还支持孔敬府每月轮流去全府26县下基层捐赠物资,解决特殊困难群体和弱势群体的生活物资短缺问题。总领事在捐赠仪式现场致辞时,深入浅出地宣介中国扶贫经验,当地官员和百姓认真聆听,现场不断响起阵阵掌声。当我们亲手将一篮篮贴有中泰国旗的物资发放给贫困户时,他们纷纷行合十礼(双掌合于胸前,十指并拢,以示虔诚和尊敬),连声致谢的语言既朴素又透着激动。我感受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并不遥远,它已在泰东北百姓心中引起了强烈共鸣。
总领馆走基层下县扶贫捐赠
四、特色扶贫效果彰,一改落后变典范
“孔敬府以精准扶贫实现精准脱贫,这在泰国尚属首次,引起泰国中央政府的关注和赞赏,内政部长点名表扬了我们孔敬府的扶贫工作。”颂萨府尹在脱贫示范户住房改造交接仪式上无不自豪地说。
此前在孔敬府主管扶贫工作的副府尹萨塔也于2022年初赴任泰南边疆五府行政公署副秘书长,主管社会发展工作。他赴任前曾表示,“一定会将中国扶贫经验带去泰南,让泰南百姓切实感受到中国经验带来的福祉”。
2022年3月,泰国中部红统府特邀孔敬府负责扶贫工作的官员做讲座,介绍孔敬府“结对子扶贫”做法,并正式在红统府实施“结对子扶贫”。
我心中的那个问题也慢慢有了答案:孔敬府借鉴中国扶贫经验,不仅让自身相对落后的面貌有所改观,而且成为了其他府学习的对象。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得到当地官员由衷地认同和重视,孔敬扶贫模式也为中国精准扶贫经验在全泰国的适应性推广提供良好示范。孔敬府从“后进生”逐步逆袭为“模范生”。
孔敬府扶贫官员为红统府介绍“结对子扶贫”
中泰两国都面临减贫和社会发展任务,我参与的双方扶贫合作证明,中国精准扶贫的科学理论和成功实践,可以为地区国家摆脱贫困提振信心,为人类破解困扰全球发展和治理的突出难题提供有益借鉴。
(驻孔敬总领馆 施雨彤)